人和茶相遇。初见,是歌声后面恣意的清唱;接着,便是欢喜冲动的上下浮沉,好一顿千回百转,雀跃翻飞;最后,却像静了心,温婉妩媚地立于杯子的底部,娥眉舒展,一杯春绿。
有“心”人与有“情”人
茶坛名人武野绍鸥曾将天下茶人分为三类:拥有并使用昂贵名品“唐物”茶道具的茶人;手法高超,以茶安身立命的宗匠;虽无一物在身,却有三项所长的“圣贤”人。细细思量莫不如此。古代的诸侯和现代的富豪大都应该属于第一类,第二类中应归入职业茶人,比如一些技法高超的茶道老师。而第三类所讲三项,指的是坚定的信念、合理的开拓和自由自在的心境,大概指的是循礼法、行仁义、谦恭和平、净心高雅之人。
按理说,茶人不必言资格、论贵贱。茶圣陆羽的标准很简单,要求茶人是“精行俭德之人”。宋人强调茶人必须是佳客——具有如茶一般清醇优雅气质和坦诚告洁情操之人。明代对茶人虽无明确标准,但也须“煎茶虽微清小雅,然而其人与茶品相得。”要求茶人、文人之间的情操高尚、志同道合。
日本茶道对茶人要求很严格,一般是要熟悉茶道文化艺能,并已纳入大学家政系必修课程,以致于一般日本妇女少学习3年才能胜任茶事;二是要懂得日本文化,了解本民族独特的审美意识和道德观念。而中国茶道推崇茶人的神韵,即茶人应具有外观形象美和气质美,比如名流青史的尝茶名家陆羽、颜真卿、卢仝等名臣、高僧、隐士。
实质上,以我之见茶人无非两类,一是有“心”人,确实懂茶,谈起茶,从茶的种类说到茶的感觉再说到茶的内涵,茶意,诗意,禅意,心意,洋洋洒洒,一一道来。一是有“情”人,真正爱茶,无茶不双,与茶有这样那样的故事,即使不喝茶,也要在茶杯前静坐一会儿……
与佳人同坐,和君子对饮
如今爱品茶的人越来越多,茶事也越来越频繁,但奇怪的是好茶却越来越少。道理很简单,不管你参加何种茶事,不论你要了怎样高贵怎样豪气的茶,对方都是刚把水灌进茶壶就急急地往你的茶盅里斟,当然,喝茶只是这场“活动”里的开场白。
这样的茶,喝来无味。
茶的精妙之处隐藏于每一个平凡的细节之中,茶人的品鉴力也体现于此。每一种茶、每一泡茶都有优点和缺点,需要茶人品评时用心的踹度。欣赏茶则更需要公平、宽容的心态,不溢美,不隐恶。
要发现茶的细微之美,茶人必须调动各种感官去体味。在这样的探索和反思中,茶人不仅认识了茶,更细致地了解了自己。因为潜能的开发而感官变得更加细致敏锐,因为见识的丰富而心智变得更加平和睿智。
“淡如秋水净,浓比夏云奇”,茶人与茶事中特有的心境,此一时的气韵与风致,好比“从来佳茗似佳人”,一杯茶在手,仿佛看见了添香的红袖,而那茶叶,也好比“一抹酥胸蒸绿玉”,凭添几分温香,厚重的美感。 反之它便只是成为茶故事,而终于与茶无关了。
茶事看似深邃而复杂,但它的本质却是要我们在单纯中寻求宁静,在秩序中发觉纯朴。
茶人追求并不仅仅是口舌的快意,而是要在赏激于宽容中实现人生的超越。
喜欢的茶事,是想与佳人同坐,欲和君子对饮,剖肝沥胆,好似要诉尽平生心事。或许这里没有优雅美妙的诗文,也不在乎什么禅和茶道。乐趣反倒在不可一日无茶的许多寻常人的寻常日子里,像小时侯街口老翁老妪煮茶叶蛋的茶,有情意,有高义,有故事。
茶的时间不过是三泡之久,所谓“欲速则不达”,你多付出了一点时间,它就释放出更多的内涵。人生譬如朝露,白驹过隙,需要的只不过是一间素朴的茶室,一碗香醇的热茶,两颗诚挚的心,一份珍惜情。
否则,一切茶事,不过是一杯由热变凉的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