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4/12/28 | 像蝴蝶一样飞
类别(蔷花·红莲) | 评论(0) | 阅读(98) | 发表于 10:41
“玫瑰从女孩手中滑落，白色的衣裙像蝴蝶一样在风中翻飞。鲜血，盛开如花” 。
这是芳菲最喜欢的比喻，在她的小说中出现了无数次。许志说她的心太阴郁，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，包括他。
很多时候，芳菲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子路口，茫然不知所措，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，想要什么。因为得不到，所以总是失望，甚至绝望。
这不怪任何人，她知道。
CHANEL的香水一买就是两瓶，还有裙子，如果喜欢，同一色系同一款式的放在衣柜里总是成双成对。许志笑她恋物，好象怕好东西一下子都没了似的。芳菲笑一笑，不置可否。
许志不在时，芳菲就听CD，一张一张地喂进去，直到昏昏然睡过去。有时候她抱着枕头整夜整夜地看DVD，就那样大睁着眼睛，眨都不眨。
芳菲总会从梦中尖叫着醒过来，大片大片的玫瑰像鲜血一样从远方汹涌而至，要淹没她。所以，许志只送她百合。
许志说她是他捡回来的孩子，没有长大，容易受伤，让他心疼。
那时候，她没有自己的名字，只知道家乡有成群成群美丽的白蝴蝶。他给她取名芳菲。“洛阳正值芳菲节，浓艳清香相间发”。
以前，许志会带女朋友回来过夜，芳菲站在楼梯的另一端死死地盯着她看。女朋友说她的眼神让人心悸，像动物的眼睛，犀利而忧伤。从此，许志没有带过任何女人回家。
她小他16岁。许志想，她只是个孩子。
许志带她去旅游，给她买喜欢的东西，看着她一天天像鲜花一样芬芳。
芳菲总会枕着许志的腿睡过去，长长蜷曲的头发像流水一样覆盖着她苍白而美丽的脸。许志看着，会忍不住用手去轻轻的摸，像触到一块玉。芳菲会微微地笑一笑，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。许志的心中像滑过一颗流星，温暖而豁亮。
许志也会整个晚上不回家。那时候，芳菲会抱着枕头躲在沙发的一角整夜整夜地不睡觉，等尽兴的许志回来。她的眼神犀利饿忧伤地跟着他。许志的心隐隐作痛，他抱她去睡觉，生气地责骂，你这个傻孩子，任性的小姑娘。
许志跟他的女朋友们吃饭，跳舞或者去她们家过夜，芳菲的影子总在眼前飘，漆黑蜷曲的长发，美丽苍白的脸，犀利忧伤的眼神。可是他想，她只是个孩子。
有一天晚上，许志的手机响，是某个女朋友约他。许志换上西装急匆匆地下楼。芳菲穿着白棉布的睡裙站在楼梯口看着他，许志忽然觉得，她像是一只蝴蝶，如果他一离开，她就会飞走。
许志的心里一阵疼痛。他上楼，抱她回房间，当着她的面打手机回绝了女朋友。
整个晚上许志辗转难眠。他想她，她就在隔壁，可是她还是个孩子。许志狠狠地抽烟，一支接着一支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芳菲轻轻地进来。她跪下来看着他。黑黑的眼睛在微暗的灯光下闪着纯美的光，让许志的心颤栗。
她脱掉白棉布的睡裙，皮肤泛着象牙般的光泽，长发蜷曲像流水一样倾泻。她像一条鱼，滑进许志的怀里。
夜色凄美。
许志的生活变得有规律起来，每天家-公司两点一线地跑。他戒了烟，酒也很少喝。芳菲的噩梦已经越来越少，有时候半夜尖叫起来，许志会紧紧地抱着她，乖菲菲，好菲菲地叫，直到把她唤醒，镇定下来。芳菲躲在许志怀里，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。许志心里一阵阵地疼，他俯身，吻着她，好了，都过去了，没事了。眼泪从芳菲的脸上滑下来，她说，许志，不要离开我。
秋天的时候，芳菲一天天丰盈起来，她怀孕了。许志高兴的像个孩子。他决定回一趟老家，处理一些事情。这是一直以来，他的一块心病。可是现在，他想，她有了自己的骨肉。
许志的妻子，是一个温顺的女人，叫至凤。两个人完全是父母之命，婚后生活一直很淡，也没有孩子。后来许志离开家便很少回去。他每月如数寄回去一大笔钱，她在家里操持一切。许志曾想，就这样吧。
父母已经很老了。而她，也已是一个微胖而略显苍老的妇人。见面时，她看许志的眼神，欣喜中带着唯唯诺诺。
晚上服侍老人睡下，她进屋之后，有些遮遮掩掩，脸上却泛着羞涩的红晕。
许志说，我们，还是离了吧。她蓦地一惊，然后一下子坐在床边。许久，终于哭出来，声音却是压抑着。许志叹了一口气，拉过被子自己睡了。
父母的态度却异常坚决，如果离婚，他们就不认他这个儿子。
临走，父亲发下话来，过去把你那边收拾干净，把至凤接过去，夫妻之间离得太远，时间长了也不好，你们也该有个孩子了。
许志决定送芳菲去新西兰留学。他想，缓过这一阵，事情也许会有所转机。但是，先得把孩子做掉。
芳菲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，只是把眼光投向窗外，那里，有一只白色蝴蝶在飞。
在手术台上，芳菲听到金属在自己体内的撞击声，她叫了一声许志，就晕了过去。
康复后的芳菲，虚弱，苍白。但是安静而坦然，甚至有一丝冷漠。她裹着白色大衣，迎风而立，像一只蝴蝶。她想，他需要她离开。
在机场外，芳菲吻了许志，她闭着眼睛，轻轻地。然后她说，再见了，许志。
许志的心又开始疼。他紧紧地抱着她，你要记住，我会接你回来的！
她惨然地笑一笑，再见，许志。
这时候有一个卖花的小姑娘，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走过来。叔叔，买朵花给姐姐吧。
芳菲的脸一下子惨白。她接了花，眼神迷离，对着许志最后笑了笑。她忽然飞快而又轻盈地跑起来，迎着一辆飞驰而过的奔驰。许志措手不及。
玫瑰从她手中滑落，白色的衣裙像蝴蝶在风中翩飞。鲜血，盛开如花。
许志，轰然倒地。
她是他15年前从大街上领回来的卖花女。那时侯她6岁，被人贩子从故乡贩到这个城市，每天在毒打与恐惧中卖掉手里一束束的鲜花。
他把她拣回来，又给了回去。
其实，她只是一只蝴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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